To hear and to be heard. 老派暖心電影之必要——《高年級實習生》
昨天晚上，突然就很想在家裡看個電影。我本來在 Netflix 存了一部叫《高年級姐妹會：新篇章》（Book Club: The Next Chapter）的片子，結果一打開才發現，它講的好像是疫情期間，大家用視訊互相鼓勵。但中間一直讓我出戲，因為電影裡視訊的畫面都拍得太清晰了，完全不像真實狀況會糊糊的，讓我覺得「好假喔好假喔！」根本不像真的線上視訊。
所以我轉而看了《高年級實習生》（The Intern）。這部 2015 年的電影，之前在台灣 Netflix 上架時就看過不少人重溫。既然這樣，我也來個「高年級」系列吧！考量電影上映已久，還是提醒一下裡面會有小小的爆雷喔。
一位紳士的再出發：退休後的生命追尋
電影大概講，一個很可愛的阿伯叫班恩（Ben），他老婆去世後，雖然到處玩、用完里程數，但就是覺得生活沒什麼動力。他嘗試學太極拳、自己做菜，甚至有異性示好，但生活依然沒有目標。
直到有一天，他在布告欄看到一家新創公司在徵高齡實習生就決定去應徵。應徵時還很認真跟孫子學怎麼錄影片。我覺得這個題目很有趣，新創公司要求長者拍影片上傳，能夠參與的人應該就少很多了XD。這家新創公司的老闆就是安海瑟薇（Anne Hathaway）飾演的茱兒（Jules），她一年半前白手起家，創辦了這個幫女生買衣服的電商平台。
重看《高年級實習生》（The Intern）：人情味與導演的堅持
我覺得這次重看，其實跟以前看的感覺好不同喔！以前可能就覺得蠻好看、蠻有趣的。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也走向年長，又或是更懂得欣賞導演南西．梅耶斯（Nancy Meyers）。她經常自編自導，作品包括《愛你在心眼難開》（Something’s Gotta Give）、《天生一對》（The Parent Trap）和《戀愛沒有假期》（The Holiday）。
以前我只記得《高年級實習生》的設定是一個阿伯去當安海瑟薇（Anne Hathaway）的助理，但我忘記裡面其實都在講每個人生活中可能會遇到的故事和狀況。我大概太久沒看這類電影了，突然發現自己好喜歡裡面的人情味跟各種溫情的東西。有時候，我們就是會想要看一些溫暖的東西，不需要那種拯救世界或打怪獸的劇情，而是你身邊可能真的會遇到的人、發生的事。所以我就突然覺得，哇，現在好少有一個導演這麼堅持自己的說故事方式，而且總能觸動人心。結論就是：我很想要把這位導演的其他作品通通再找出來看一次，就是有時候你就是需要這種雞湯。
細節的儀式感與真實的人味：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的高年級成熟
我很喜歡勞勃．狄尼洛（Robert De Niro）在電影裡面很多充滿儀式感的細節。男主角班恩每天起床的順序、怎麼調鬧鐘、穿西裝、選領帶、帶手帕，還有他那個很美的公事包，片中他還去了幾次儀式感最重要的喪禮……這些細節，無論大小，都營造出強烈的儀式感，而正是這些日常的規律，讓故事顯得更真實。
班恩很努力地照顧自己。雖然太太走了，他心情沮喪，但他還是很努力保持體面，他就是把自己照顧好，把自己照顧得體體面面的，你才可以好好照顧別人。電影有個小細節：班恩剛應徵上時，被派去當女主角茱兒的實習生。頭幾天他坐在位置上，甚至不太會開電腦，找老闆，老闆只會說「喔，我會 email 給你」。他無所事事了好幾天。但電影巧妙地安排，有一天班恩起床、穿好衣服就說：「嗯好，今天我要做點不一樣的事情。」然後他就開始用他的方式跟辦公室的人建立連結，自己主動出擊，知道他可以貢獻什麼、擅長什麼，而不是抱怨沒人理，最後他就變成這個辦公室裡最被需要的長輩。
時代的對話：完美女性、出軌丈夫與進步的女性觀點
女主角茱兒的設定幾乎是個很完美的女生：很認真工作、很努力，有老公小孩，凡事親力親為，也不是那種為了工作就想放棄小孩的媽媽。老公為了她放棄不錯的工作，在家照顧小孩。這幅畫面實在太美了。但到後面，你會發現這個老公還是出軌了。
有趣的是，在 2015 年的時候，這個故事在討論，當茱兒發現老公外遇，她的推論是老公成就感不如她，所以才去別的地方滿足。她不確定老公是一時糊塗還是依然愛她。她當時的想法是：如果我減少工作量，多回歸家庭，我們的關係就可以改善了。
她也會相信「我這麼難搞，之後哪找得到願意跟我在一起的人？」或覺得自己會孤老一生，死後身邊空無一人。又或者，她相信老公離婚後不久一定會再婚。我覺得這十年來，我們在這方面的看法真的進步了很多吧。在這個議題的設定上，電影突然有點「舊」，但我現在覺得這個舊是好的，就代表我們有進步了。
百萬中選一的阿伯
反而是裡面討論高年級求職的故事，你會發現班恩這個男主角有點好的不可思議。當女主角在講自己沒信心、老公外遇時，班恩反而是那個不斷說「那些都不是你的問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的人。他會不斷鼓勵她，說你不能這樣看自己。
班恩也覺得這個女生絕對不需要犧牲事業，來換取只要回歸家庭就相安無事。你會覺得，哇，在 2015 年，一個 70 歲的阿伯，會有這樣子的想法，即使放到現在，都還是覺得蠻前衛的。他可能就是那種百萬中選一的阿伯吧。
我很喜歡導演為班恩安排了一個對象，就是新創公司裡的按摩師。他們兩個有點像一拍即合。後來有個段落，班恩一直想約按摩師出去，好不容易約上時間，結果有朋友過世。所以他們第一次約會，就是一起去參加喪禮。
喪禮過後，他們在街上有一段談話。班恩用 10 秒鐘介紹自己，女生也用簡短方式介紹自己。我覺得那段感覺很好，這就是一個成熟大人的關係。你不會覺得這個新女生會取代班恩前 42 年的太太，你會知道他們在一起的狀態是很好的。兩個人都是經過歷練的成熟大人的選擇。這也呼應了安海瑟薇跟班恩講說：「哇，我好懷念，我好喜歡這種就是大人的對話！」因為她公司大部分都是剛畢業的年輕人。所以那整個感受很不一樣。
溫和美滿下的微小缺憾與配樂的沉穩力量
我覺得這部戲一切都非常溫和美滿。它最大的問題，我覺得大概有兩個。一個是那個老公的演技實在是太「路人」了，你會很難理解為什麼安海瑟薇會為了這樣的男人想放棄一個這麼棒的事業，你就會覺得不合理。兩個人之間的火花可能也少了一點。
第二個問題是，裡面的人都太好了。它的問題都是小小的，就算連那個不討喜的老公，到後來還是會跑來公司跟安海瑟薇講說「你千萬不要為了我放棄你的工作，你太喜歡你的工作了！」你會想說「What？！」裡面每個人都太好了吧，好到有點不太真實。雖然也會有傷心、也有出軌，但它就像你在一個快樂的小社區裡面，認識的每個人都是快樂、平靜而美好，這就是一個泡泡，這是一個泡泡裡面的故事。但換個角度講，又覺得我很喜歡裡面的人味，就是每個人都很真實。而且裡面也完全沒有那種過於激烈的情緒，它都是一個相對有點節制的情緒展現，我也覺得這樣會讓我蠻舒服的，因為我們現在有點不喜歡那種情緒起伏很大的情境。所以我覺得，啊，有空的話大家可以重看一下吧。
最後講一下，這部電影的配樂。我會特別想提，是因為後來我才感受到，這是一個從各方面來講都很老派的電影。導演在拍這部片時年紀應該也有些了，手法可能就不是最新的。但在這樣的老派電影裡面，我覺得它的配樂就會非常的「不顯眼」。它不會有哪些旋律是要你很認真被提醒什麼，而是它都是一直好好地襯在下面。片中提到的音樂人名，我也都覺得非常有水準。從配樂裡面，昨天晚上後來還特別找電影原聲帶來聽的時候，你會覺得，如果你把它當成一個人生的襯底，你也會覺得自己的穩定度是更夠的。
這種感覺有點奇妙。就像女主角茱兒形容班恩一樣，她一開始想把他 Fire 掉，同事問她為什麼？茱兒說：「因為他太敏銳了。」你會覺得好像有個人他都知道你會發生什麼事。有時候當你被別人看透，這種感覺是很不好的。所以她一開始想把他調離她身邊，因為這樣你才會覺得比較有安全感。
但是後來整個了一天，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突然發現我跟這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我特別的安心，他可以讓她感受到 CENTERED （電影裡面用的字），會讓妳整個人的中心特別穩固。我也覺得這是我看這部片的感覺，它沒有想要討好所有的人，它就是想要講一個這樣簡單而豐富情感的故事。
總之呢，不知道，我記得我以前看的時候眼淚沒有掉這麼多，但是這次看我大概一開始沒多久，眼眶就會濕潤，而且大概持續了整部電影吧，會覺得哇好神奇喔！真的也沒想到說在這個時間看這個電影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實在是也很奇妙。嗯，總之呢，好看的電影就推薦給大家。